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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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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現場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惠王眉頭緊皺,面上浮現出一絲痛苦的神色,額上浮現出一層薄薄的冷汗,她雙拳緊握,周身溢出的氣勁讓餐桌上的酒杯都微微顫動了起來。

閻王的笑容僵在臉上,似乎全然沒有料到這個發展。這個時候讓惠王放棄是打破僵局最好的方法,但這樣的做法難免會損傷雙方的顏面,現下他還想和這位功力高深的雲深國之主洽談合作,因而只能拿出遠超平時的耐心等待著惠王的答覆。

“我記得,閻王你的孩子到目前為止都是以玄字為首字的吧。”燹王忽然說道,他雖然是在和閻王說話,但明顯是在給惠王提示。

果然,惠王聞言頓時眼睛一亮,感到混沌無明的腦海中終於垂下了一根發光的蛛絲。她沿著蛛絲一路上爬,終於有了一點靈感,卻一時不敢說出。如果阿修羅在這裏的話,她一定會問他“玄寶寶”這個名字怎麽樣……想到阿修羅,她忽然想到了上次他對她所闡述的那一番關於命名方式的論述,對於一些比較通俗直白的明明意義,可以通過加字、換字的方式改寫,而後就能得到符合眾人審美的答案。

惠王會起“寶寶”之名意在表現閻王和皇子生母對幼子的疼愛,算是對這個孩子的美好祝願,如果要換一個詞……和寶寶相近的大概只有寶貝,可是“玄寶貝”聽上去似乎更加直白了,只怕不太合適。若要添字,好像是沒有什麽適合的字了;那麽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幹脆減個字。

再一次斟酌了良久後,惠王終於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開口了:“不知閻王覺得,玄寶這個名字如何?”

“好!”閻王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說的稱讚,“‘保’字雖聽上去平凡無奇,但是身為皇子若能保護手足、保護黑獄百姓、保衛黑獄社稷,豈不是最大的幸福嗎?”

“……我說的是寶物的寶。”並不喜歡自己的用意被曲解的惠王在閻王說完後立刻解釋道。

閻王:……

森獄之主楞了一下,而後再一次拍了拍桌子,大聲稱讚道:“好!身為皇子若能像愛護寶物一樣愛護黎民百姓,那百姓自然也會像對待寶物一樣愛戴、尊敬他。我在這裏代替小兒謝過惠王贈名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用如此真誠的態度讚揚惠王所取的名字,她不由也激動了一下,為了不破壞這份好心情,她決定暫且不去聽閻王的心聲,就當做他的稱讚是真心實意的好了。她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感到在大庭廣眾之下取名字比讓她再擺一次失卻之陣拯救世界還要壓力大。

至於在場的其他大臣那一臉無論怎麽憋都憋不回去的不忍直視的神情,惠王就當作沒看見了。

酒喝得差不多了,也許是因為起名時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該談的事還沒有談盡,於是當閻王邀請惠王在宮殿中留住一日時,她沒有多猶豫便答應,並且將這一消息寫信傳回了雲深國內。在參觀閻王宮殿的時候惠王發現這裏大面積使用了黑色,莫非是為了和黑海森獄的地理特征相匹配嗎?

“只是審美罷了。”在聽了惠王的疑問之後,燹王代替被大臣拉走處理政務的閻王回答道,“當然這審美和黑海森獄本身沒有關系,誰會因為國家名字裏有個黑字就一直用黑色啊。”

惠王看了看他綠油油的頭發,又想了想他國家的名字彩綠險磡,感到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這是天生的。”註意到惠王的視線,燹王解釋道,他還張開手臂,讓誨王看清他身上穿的衣服並不是綠色的,“這才是我自己選的。”

惠王敷衍地應了應,目光被前方那在一片黑色中格外清晰的一束亮光所吸引,不禁輕“咦”了一聲加快腳步走了過去。那是一個狹窄的通道,當惠王沿著這通道走到盡頭,眼前所見卻是一片盎然綠意。

想必當年的漁人穿過那“初極狹,才通人”的隧道,瞧見桃花源之時也是這樣的感受吧。

“這倒是個好地方。”她輕輕地感慨道,見身後燹王似乎沒有要跟過來的意思也沒有多奇怪,只是深吸了口氣,欣賞此地的美景。

這裏的植物似乎格外脆弱,不要說那輕輕的微風,就連人走過地面時所帶起的輕微顫動都足以讓一樹花影散亂。惠王好奇地搖了搖離自己最近的一株樹的樹幹,攤開手接住了落下的白色小花,舉到鼻尖嗅了嗅,一縷恬淡的幽香轉瞬即逝。不知從哪裏吹過的風兒拂過手掌,不消片刻,那小巧玲瓏的精致花朵便光了半邊,兩三片花瓣瑟瑟發抖地擠壓在一起,也不知道能不能躲過下一次風的呼吸。

“這種花就是這樣,一旦落下枝頭便不長久。”溫柔的女聲自惠王身後響起,“可偏偏它落得是如此輕易。”

“離世之人,為何在此地停留良久?”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魂靈,惠王多少有些吃驚,但她的九黎壺中幽魂幹屍不計其數,自然也不會大驚小怪。

“算不上良久,畢竟妾身昨夜才剛剛離開這世間罷了。”女子說道,她“走”到惠王身前,站在那株纖細的樹下,仰頭瞧著枝上繁花。她是一個有著柔順整齊的棕色長發的美麗女子,身材纖細,眉目間盡是春水柔情。

“妾身替吾兒謝過惠王陛下賜名。”她盈盈一拜道,縱使她眉目含笑,惠王卻品出了幾分淚意。

閻王說十一皇子是在她進城前不久誕下的,但十一皇子之母卻說她是昨夜離世……其中的差異無需多做評議。森獄之王說是何時便是何時,縱然他說這孩子是明年生的,又有誰能計較呢?

“你不必謝我,我知道我取的名字不算好聽。”惠王說道。

“雖不太文雅,但秉持著真心道出的姓名總是比虛情假意的作品要好聽一些。”女子垂首,意有所指地說道,“妾身本該飄向遠處,奈何因惠王陛下道為吾兒命名,又與這世間結下了點點緣分,如此機會,哪怕是因亂了這天地間的規矩而魂飛魄散,妾身也不能輕易放過。”

“你……”

“妾身還未曾抱過妾身的孩兒。”女子含笑道,“請誨王陛下代替妾身,抱抱妾身的孩兒。”

“你不惜冒著那樣的風險,只是為了和我說這個?”惠王瞪大眼睛問道,“這樣做值得……請原諒我的失禮。”

她原想問這樣的行為是否值得,卻又發現她沒有必要、也不應該去問這個問題,“值不值得”是利益的考量,而愛不是被利益二字所操縱的東西。

女子再次拜了一拜,化作白色的光點消失了。

如同她來時一樣悄然。

惠王嘆息了一聲,心裏想著該如何同閻王提出要抱一抱他兒子的要求才不會顯得失禮,卻忽然感到有一道陌生的氣息在向自己這邊接近。不過片刻,她便聽見了轆轆的車輪聲,原是一輛輪椅自遠處向這緩緩駛來,輪椅上的是一個深藍發色的孩子。

那孩子瞧見她時一瞬露出了吃驚的神色,而後便轉為一種與孩童極不相符的成熟神情,他直著上半身,努力地彎腰盡可能到位地完成了一次身為王子遇見異國之君時應行的禮數,“玄臏見過雲深國惠王。”

若不是他聲音還帶著孩童特質,惠王恐怕只以為他是發育得遲了些。她當然能夠看出這孩子的不便,但她並沒有阻止他行禮,因為她也看出了這孩子的驕傲。

想到方才那在她面前消散了的女子的言語,惠王忍不住想那位面熱心冷的閻王對於眼前這個不良於行的孩子又有幾分感情。難道生在帝王家的人都是這樣的嗎?自私殘忍的楊廣陷害自己的兄長尚且能歸於他的品行有缺,那李世民所謀劃的玄武門之變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暫且不論閻王對這孩子的感情,這孩子對閻王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惠王壓下好奇心,抑制住想要做探查一個孩子想法這種不入流的事情,她看著那個孩子和他的輪椅,心中湧起一股憐惜,問道:“你想不想飛一會兒?”

玄臏:……嗯?

作者有話要說:

不看皇子去什麽森獄!

你們有人能發現內容提要中的奧秘嗎?

最近JJ不知道怎麽回事,老是無緣無故地刪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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